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饭吃了一半，邓秀岩的传呼机响了。
邓秀岩一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，心底里涌起无限温情。顺着周启山的指点，邓秀岩接通了牛景梅的电话：“到了！刚进家，正吃饭，说吃晚饭就给你回过去的。”
“替我给邓叔问好，我给邓叔买了个剃须刀，你让他试试。”
“恩，谢谢！”
“傻瓜，不用谢，是我应该做的。回去的车厢号告诉我，记住赔我双袜子！”
邓秀岩放下电话，笑容久久不退。
陈晓燕看着邓秀岩的样子，“傻小子，是不是你女朋友的电话？”
“恩。”邓秀岩抹了把脸，“陈姨，你真好！”
“秀岩，今天我先提个要求啊，下次回来的时候，一定带过来让我瞧瞧，不然，小心我揍你！”陈晓燕做了个打人的手势。
收拾了碗筷，邓秀岩给陈晓燕把脉，发现陈晓燕的脉力分散，神经系统的功能异常。应该是长期的抑郁，大脑功能障碍，从而引起失眠。
“陈姨，以后尽量少吃安眠药之类的药物，关键要运动，调理生活节奏，要食疗治疗失眠，我给你写几个食疗的方子，以后让慕青姐，大伟哥他们多给您做着吃。”
“恩，好孩子。”陈晓燕望着邓秀岩，想起自己的慕白，禁不住又去擦眼角。
让陈晓燕回卧室，周启山把邓秀岩带到书房。“秀岩，坐下。是不是心里念着你爸？”
邓秀岩点点头。
“你爸是冤枉的，我比谁都清楚。但是，有些事明知道是错的，可是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却很难！你也知道我和你爸的关系，不可能不管不问的，我正在想办法。只是你没有出校门，不知道其中的复杂。”
“你从首都请过来的律师，也觉得这里面有问题，可是怎么取证？这不是你们法律学书上可以学习到的。为了这事，我连星加坡过去受过你爷爷恩惠的人都请来了，到现在依然没有进展。”
“你能理解你周伯伯的心情吧，比关我自己还难受！”
话说到这份上，邓秀岩有点明白了，不由地埋下头，连市长都觉得很难翻案的冤案，曲折复杂绝对到了很高的地步。
“你就可以想象到事情的复杂。这里面牵涉的人和事很多，我就不给你一一说了。你最好是什么都不知道，你知道的越多，可能处理起来你爸爸的事情越困难！”
周启山顿了一下：“我现在最想给你说的是明天你去见你爸爸，得换个身份，因为如果你的身份暴露，可能还会连累到你，反过来也会影响你爸爸。这也是你爸爸的意思。”
邓秀岩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，连自己去见爸爸都不要公开身份！
“明天我让人带你进去，你做一下化妆，就说是首都的律师事务所派来的，记住再激动千万不要流眼泪，进门要说普通话，让人家一听，确确实实是首都那边过来的，跟咱们颍阳没有什么瓜葛。”
“我已经安排了人。记住等有一个拿着本夹子的民警过来安排后，这个时候，你就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。不过，时间不可能会太长，不然，又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。”
“秀岩，我知道你从小就比较坚强，一定要想开点，即使一切都翻不过来，你爸爸顶多也就是1年的徒刑！出来后，别说你秀岩这么出息，可以养你爸爸，就是你爸爸回到博城县，那也是照样吃香的喝辣的，最不济也可以去东南亚，你爷爷当年洒下的恩惠，也足可以庇护你们父子。”
邓秀岩默默地听着：爸爸这个案子怎么这么复杂，是谁在背后要捅爸爸一刀。可是，周伯伯不让问。
邓秀岩被安排住了客房，陈晓燕铺床，拿被子，又递过来拖鞋，送茶瓶，拿牙刷毛巾，一趟一趟的跑。邓秀岩想拉住不让陈晓燕忙活。
陈晓燕摆摆手，“秀岩，你将来有了孩子，你就知道当妈的是什么心情了！”
熄了灯，邓秀岩久久难眠。
想起小时候，爸爸每天早上带着自己跑步。爸爸像个小孩子一样和自己比赛，无论自己怎么跑，都是能够胜出爸爸一筹，然后得到奖励，被爸爸驮着去喝里仁街的牛肉汤。牛肉都是自己的，爸爸哧溜哧溜地喝汤。
难忘背《黄帝内经》！爸爸一会儿装成大仙扮演黄帝，一会儿又换上长袍来当岐伯，邓秀岩就缠着做游戏，或者当皇帝，或者当岐伯，爸爸还给他弄了假胡须。
直到初中学古文，邓秀岩才知道那么好玩的游戏，尤其是那些装神弄鬼的词语，居然就是《黄帝内经》，虽然能理解的不多，但是，确实是印象深刻！而整个中学时期对于别人很难的古文，对于邓秀岩来说，却是轻松至极！
每年过年，孤独的父子总是出门旅行，只要是爸爸觉得应该去的地点，他们基本上都跑了一遍。邓秀岩的记忆里泰山的石刻，西安的碑林，爸爸都是领着反复去过多趟的，邓秀岩就是在这一趟趟的旅行中爱上了书法。
最长脸的是，学校举行公开课一般只让邓秀岩回答问题，不让邓秀岩去黑板板书。有一个外校的老师不知道情况，一看邓秀岩挺可爱的，就让邓秀岩拿着粉笔去黑板板书，结果，和邓秀岩标准的楷书一比，老师的字成小学生的字了。
邓秀岩的语文老师嘲笑说：“敢和邓医生的孩子一起写字，那不是找栽吗！我是没有胆量!”
邓秀岩仿佛站在时空的走廊，看到爸爸牵着自己的手从婴儿走到成年，爸爸从青年走到中年。爸爸，你还好吗？
闭上眼睛，牛景梅婉约的身姿又浮现在脑海。牛景梅这样的，爸爸一定会满意的！额，牛景梅还说给爸爸买了剃须刀呢，邓秀岩忍不住拉开灯去找牛景梅的那个手提袋。
找到了，邓秀岩搂在怀里，笑容里充满了浓情蜜意。
一面忐忑着爸爸，一面又是对牛景梅忍不住的思念。邓秀岩辗转反侧。
半夜起来去卫生间时，看到周伯伯卧室的灯光依然亮着，隐隐约约传来陈姨的啜泣和周伯伯的安慰，应该是想念周慕白了吧。
躺倒床上邓秀岩又浮现起周慕白亮亮的大眼睛，以及周慕白与自己小时候朝夕相处的情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