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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 程玉京的拂尘(1 / 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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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6程玉京的拂尘

程玉京是个爆脾气。

吴香客顶她嘴,她发怒。野狗在道观的墙根撒尿,她发怒。

有次黄大仙的灵签少了一根,到处都找不到,她一气之下就把剩下的灵签都给烧了。

她那把拂尘的柄,隔段时间就会被她捏裂一次。不过只要她不发怒,看上去还真像个仙姑。

可是你若这么和她说,她就真的要发怒了。

吴香客拖着沈青青上了一辆大车,翻山越岭,不知走过了几个村,几个县,终于走到了一个漂亮的小山村。到了一间普通民居门口,才终于把她推下车去,理也不理。

鬼面郎和沈青青道:“自己进去吧。你程姑姑在里面等着。”

沈青青心里登登跳起来,低头推开半掩着的门,走了进去。

一身道袍的程玉京,正在扫院子。

院中满地是金黄的落叶,扫帚却旧而稀疏。她静静地扫着,慢慢将落叶归置成一堆,露出了干净的地面,不带起一丝尘土。

背对着大门,她并未看见沈青青走进来。沈青青看过去,只有高远天穹下,一片金黄中,一个安静的背影。

沈青青犹豫了一阵,开口道:“姑姑……我回来了。”

程玉京的扫帚停了。

她慢慢转过身,道:“回来了正好。把铁锹拿过来,帮我挖个坑。”

她指着墙根的那把铁锹。

沈青青照着做了。一个不深不浅的坑就挖在了院中。程玉京将树叶扫了进去,又一起重新铺上了土,拍了拍。

“好啦,没你的事了。”程玉京道,“忙你的去吧。”

她的语气,就好像这里还是老君观,沈青青也一直和他们一起生活。只不过刚刚跑出去玩了一阵,现在也按时回来了。

她没有发怒。完全没有。

沈青青仿佛有些呆住。

她默默看了程姑姑一阵,突然丢下了铁锹,奔进了旁边一间屋子里。

院子里的三个人看着她跑远,谁都没有拦她。

过了很久,吴香客幽幽道:“我有时也会有想这样的时候,想一个人躲起来,静静呆着。”

鬼面郎道:“嗯。”

吴香客道:“你明明知道,还总是跟着我。”

鬼面郎低声道:“你也知道,我不放心你一个人。”

吴香客听了,半晌没说话,似是想起了不少回忆,终于开口道:“但是她和我们不一样,所以不该这样。”

鬼面郎道:“有什么不一样?”

吴香客道:“她还年轻,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。还有很多人没有见过,很多地方没有去过。她不该被那件事,那个人,折磨成现在这个样子。她本来应该很快乐,很普通……”

他说到“那个人,那件事”的时候,目光立刻很不快乐。

鬼面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。

“你又在后悔了。”

“我知道她总有一天要离开家,过她自己的人生……但没想到,这天竟然会来得这样快。”

鬼面郎想了想,道:“你应该想开一些。”

吴香客道:“想开一些?”

鬼面郎道:“她至少还年轻,还有时间来犯错和改错。”

这时程玉京咳嗽了一声。他们两个一齐回头。

程玉京道:“别光顾聊了,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?”

他们两个嗅了嗅,立刻就吞起了口水。

吴香客道:“是红烧的。好像是竹笋烧肉。”

程玉京瞪他一眼:“这里是北方,又是秋天,哪来的竹笋。”

吴香客道:“但是真的很香,我实在想不出什么能这么香。”

鬼面郎想了想,道:“我记得厨房里还有一根嫩莲藕。早上我从市场上买了一块羊排,本打算烤着吃的。”

吴香客又闻了闻,道:“好像确实是羊肉。”

鬼面郎道:“羊肉红烧不够酥烂,要用焖的才好。”

吴香客道:“那么一定是红焖羊肉。”

他刚说完,门就开了,沈青青系着围裙站在门口:

“烧太多盛不下了,家里有没有大海碗?”

她身后果然是满满一大锅的莲藕焖羊肉。

找不到海碗,三个人围着锅吃了这顿饭。

吴香客吃着吃着居然哭了起来,沈青青赶忙给他递手巾。

程玉京道:“你吴叔叔太久没吃你做的菜了。”

沈青青笑道:“姑姑要不要再来块莲藕?”

程玉京点了点头,沈青青就为她舀了一勺莲藕,把里面混的一块羊肉挑出来,本想给吴香客,忽然道“吴叔叔注意身材,不爱吃肉的”,转头给了鬼面郎。

吴香客看着那块肉到了鬼面郎碗里,忽然幽幽叹道:“这么一个宜室宜家的好女儿,为什么不学好,要去那种地方……”

沈青青着急道:“我早说了,我勿曾嫖。”

程玉京眉心一皱:“嫖?”

吴香客道:“仙姑,我跟你讲,青青一个小姑娘,扮得扬气得来,夜夜在长安城里眠花宿柳,吃红牌的软饭。谁知又惹了祸,把个红牌甩了,一走了之。那红牌却和夜游宫有些关系。如今夜游宫上下已对青青下了格杀令,谁若能将她人头带到夜游宫,就能出任左护法,迎娶右护法。咱们这个小姑娘,现在已是天下身价最高的薄幸郎啦。”

沈青青想要辩解,可是吴香客讲得绘声绘色,沈青青根本插不上话。

后面两句又是煞有介事,连沈青青都有些信了。

程玉京道:“青青不是这种人,我懂她的。”

沈青青道:“就是,姑姑英名神武,根本不会听吴叔叔这些鬼话。”

吴香客道:“若是鬼话,夜游宫的银蝎子和金环童子为何一道盯上了你?”

沈青青呆了片刻,忽然想起了什么事,忍不住就“啊”了一声,道:“我才不懂什么夜游宫——我正要问吴叔叔你呢!你几时学了那小鬼说的胡语?怎么还懂得他封我穴道的手法?”

吴香客道:“等你长到我这个年纪,这些生存常识你也会知道的。”

程玉京冷冷瞥他一眼:“我怎么不知道?”

吴香客笑眯眯望着程玉京道:“因为你还年轻啊。”

程玉京别过脸去,看着沈青青,忍怒道:“今天我不想动手。”

吴香客立刻又是一副迷死人的笑容,道:“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嘛,我懂的。”

话音刚落,拂尘银丝乱舞,往吴香客身上扫来。吴香客依旧坐在凳子上,只是回身往后扭了下腰肢,几乎要仰倒在地板上,堪堪躲过那一击。等拂尘收回,吴香客又恢复了原位。

鬼面郎叹道:“香客,你又惹仙姑不高兴。”

吴香客道:“我们都是多年的朋友了,大家都是女人,开句玩笑有什么不好。”

他居然自称女人,只因她身上还穿着那身“夜游服”。

程玉京哼了一声道:“你这身衣服,是怎么回事?”

吴香客道:“家中常备,以防万一的行头罢了。”

沈青青当然不肯让他这样捣糨糊,连忙和程玉京道:“姑姑,我跟你讲,他这身叫做夜游服,在夜游宫里地位非比寻常,见了这夜游服,就如同见了宫主……”

她讲了没两句,就见到程玉京的眉心越蹙越深,而吴香客的笑容越发诡诈,突然发觉自己着了吴香客的道。

——她刚刚说自己没有嫖,也没有听说过夜游宫。而现在她说的这些话,显然不但听说过,仿佛还很熟。

那么负心薄幸之事,立刻就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了。

沈青青急忙道:“姑姑,我真的没像吴叔叔说的那样做。”

程玉京依旧愁眉不展。

沈青青有些着急,不知该如何解释。忽然发觉,程玉京凝视着自己的脸,目中并没有责备,而是担忧。

“你怎么会惹了夜游宫?”

看见程玉京的神情,沈青青立刻懂了。在程玉京的眼中,夜游宫的存在,比起她眠花宿柳这件事来,危害要大得多。

但沈青青真的不知自己怎会惹上了它。

程玉京道:“夜游宫这个门派全是女子,故而最恨负心薄幸之人。只是你毕竟是个姑娘,他们必定是误解了你。你把原委讲出来,我们大家都会帮你。”

听到这里,沈青青才终于明白吴香客为何一口咬定她嫖。

他只是想要引出这个话头,让程玉京来问她话。问一问她到底在做什么,想什么。

若是他亲自问,沈青青是一定不会说的。

但若是程姑姑来问,沈青青从没有不回答的道理。她从小就是这样。

沈青青心中忽然一阵疼痛。

方才和程姑姑一起扫落叶的时候,她以为自己也可以像程姑姑那样,假装三月以来的事都没有发生过,她从未离开过老君观,轻轻松松地过回往常的日子。

但是她错了。

该面对的事,早晚还是要面对。

可是那些事她不能说,而且实在不知该怎样说。

“这点小事,我自己能解决,不用你们们操心的……放心吧。”

吴香客插嘴道:“本来倒也没什么,可你现在连剑都不肯握,我们怎么放心?”

沈青青还是说:“放心吧。”

她说完就要往屋外走。

“青青!”

程姑姑这一喊,沈青青只好停下。

“你在洛阳失踪后,我们每天都很担心你。我们本来三个约好,若能找到你,那就谢天谢地了,决不去过问你这些天究竟做了什么……但是你既然得罪了夜游宫,事情就不一样了。夜游宫之强,绝非你独自所能应对。你若还是个乖孩子,就该把你失踪这些天的事,仔细告诉我们三个。”

停了停,程姑姑又换了更温柔的声音道:“大家都是你的家人,家人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。有家人在,就不怕困难。——说吧。”

该说的话都已说完。

程玉京等着。

吴香客和鬼面郎也等着。等沈青青的回答。

但是时间慢慢过去,沈青青只是将头低得越来越低。程玉京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失望。

她无奈地看了沈青青一眼,道:“你不必说了。——你走吧。”

沈青青点了点头,慢慢往外走。

看着沈青青往外走,吴香客突然冷不丁道:“是因为萧家凤鸣?”

沈青青周身突然一颤。

吴香客生气道:“果然是她!”

“不是她!”

说完这一句,沈青青就跑了出去。吴香客却也没追。

门关上了。吴香客大声道:“这孩子何时变得这么任性,以前从不这样。什么事不能和家人商量?”

“实在是你的方式不怎么好。”鬼面郎道。

“我才不管。”吴香客道,“不就是萧凤鸣么,不就是空心岛么!凭什么我好好的青青,和她认识了,就变成了这个样子?我要找那小子算账。”

鬼面郎叹道:“她不是小子,也是个姑娘。”

但这句话说完,吴香客的人已不在屋中。

外面飘来他的回答:“不管她是男是女,我都要把她揍一顿!”

鬼面郎看了仙姑一眼,摇摇头,追了出去。两个人一声骂,一声劝地远了,远远还有狗吠声。

天色已晚。

屋子里剩下程玉京。

她的饭已吃好,碗筷也收拾了,端起茶水漱了漱口。她吐茶水的样子也很优雅,很少有人能练成她这个样子。

然后她在蒲团上正坐,高声道:“青青,出来吧。我知道你就躲在窗子底下。”

窗子底下并没有什么动静。

程玉京并没继续喊,只是又倒了一杯茶,慢慢地喝完。

难道她刚才那一喊也只是虚张声势?

放下杯子的那一刻,她的人突然似风影一般,闪出了门外。

当她再次静下来的时候,人已站在沈青青的面前。

沈青青就坐在窗子底下,抱着头。

她并没有走远。因为她除了这里,也再也没什么地方可去。

但是她也不想呆在屋子里,面对她仅有的三个家人。

这一点,她的程姑姑也很明白。

程姑姑沉声道:“跟我走。”

她的语气,并没有给沈青青任何违抗的余地。

门外就是山,山中已有暮色。

沈青青跟着程玉京走了一段路,忽然发现这是条登山的路。

这座山,和之前看到的小丘都不同,一山三峰,不但高大,顶上还云雾缭绕。山路也极陡峭,显然不适合在晚上走。

沈青青不禁问程玉京:“这是什么山?”

程玉京头也不回,道:“华山。”

华山,天下至险的华山,传说中英雄论剑的华山!

沈青青心中一惊,还欲再问,程玉京却道:“不要问,只要走。”

此时天色已晚,若是走的迟,未等登顶,天先黑了,上又上不了,下又下不得,悬在半空中,那滋味绝不是好受的。

山中没有游人。

程玉京施展轻功,蓝色的道袍在山林中时隐时现。

沈青青不敢落后。如此,在夜色将至时候,她们见到了山岗。

山岗几乎是与地面垂直的一面石墙,上面光秃秃的。既无树木,也无藤蔓,只在石墙上凿了几个浅浅的足窝。

程玉京道:“上去。”

“上?怎么上?”

“就这么上。”

程姑姑的双脚已踏上了两个石窝,双手攀住了更高处的。

沈青青道:“姑姑的样子有点狼狈。”

程玉京道:“除此以外,没有别的路了。”

山壁太陡峭,又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。即便轻功比燕子还好,无处着力,也只好爬上去。

沈青青试了试,发现对习武之人来说,这样子虽然难看了点,却并不算太困难。

程玉京道:“想当初还有‘华山论剑’这回事的时候,再著名的剑客,也是要这样爬上去的。”

沈青青听见“华山论剑”,心中起了一些波澜,却又是什么也没说。

她也没办法再说。

因为这条路竟似是越来越陡峭。路太险,想走的人虽然不多,却也只能走这么一条。有几个脚下用来踏的石窝早已磨得光如镜,滑如冰。

更糟的情况,是天空已越来越黑。

山中多云雾,这里又是东峰,傍晚的时候,昏暗得更加厉害。

爬到一半路程的时候,沈青青竟已无法看清石窝的位置。

上面是迷茫的前路,底下是万丈深渊。

山风如鬼哭,如坠崖人寻替代的呼喊。沈青青虽是有力气的,却也忍不住颤了一颤。

程玉京就走在前面。不知从何时起,她已不再回头看沈青青,也不再和沈青青交谈。

因为走这样险的路,最忌讳便是凝视深渊。

沈青青提起自己的脚,沿着石壁寻找落脚点,踩了下去,脚下居然是空的。

好在阴差阳错,真正的落脚点就在那正下方。沈青青站定,冷汗已湿透了背。

但是前面再也看不见了。

“程姑姑,我……”

“不要动!”

不要动?

沈青青还不太明白程姑姑的意思。

悬在这山崖上,体力远比平时流失得快。此时不动,过会还能动得了吗?

但是走在前面的程姑姑已经停了下来,她也只好跟着停下。

不知在这山崖上等了多久,四周忽然起了变化。世界仿佛变得澄明,眼前的石壁,也忽然亮了起来。

沈青青突然醒悟——今夜十六,满月。

借着这月光,她跟着程姑姑又走了一阵,顺利到了峰顶。

月至中天。

峰顶什么都没有,只在远远的地方有一处简陋的亭子。

沈青青直接躺下了。

程姑姑走了过来。

“起来。”

沈青青道:“再躺一会儿。”

程姑姑还是道:“起来。”

沈青青只好照办。

程姑姑扔给她一把剑。“拿起它,和我比一场,让我看看你功夫如何了。”

剑已有些锈了,但依然是剑。

“姑姑用什么?”

程玉京一言不发,只是取下了腰带上插着的拂尘,拿在手里。

沈青青道:“我不要比。”

程玉京道:“只要你能胜了我,今后就随便你。你的事我们几个再也不管,你爱留,爱去,我们都依你。”

沈青青道:“吴叔叔肯定不会答应。”

程玉京道:“我会让他答应。”

沈青青咬了咬唇,道:“我还是不要。”

程玉京道:“为什么?”

沈青青道:“因为不公平。”

程玉京道:“拂尘无锋,却是我所惯用。剑虽有锋,不过是刚才捡来的一把破剑——你不必觉得对我不公平。”

沈青青摇头道:“不是因为这个。”

程玉京皱眉道:“那是因为?”

沈青青道:“因为姑姑不是我的对手。”

程玉京的脸色一瞬间仿佛有些难看,但立刻又恢复了平静。“你又没有和姑姑动过手。吴香客和鬼面郎教你武功,他们的武功,我也有数。”

沈青青道:“我以前说谎了。我学的剑不是他们教的,有时连我自己都害怕。还有白石君,强行对我用了药。”

程玉京道:“你的意思是,你是天下第一,所以瞧不起你程姑姑了?”

沈青青急忙道:“不是这样。”

程玉京道:“那么就把剑捡起来。”

她的语调依旧很平和,丝毫听不出要发怒的迹象。

沈青青捡起了那把剑。

剑的手感沉甸甸的。虽然生了锈,却依然看得出是把好剑。

而且,如果没有生锈的话,也许就是天底下对沈青青来说最合手的一把。

往岁不知有多少高手在华山峰顶斗剑,想必有不少人惜败后,将自己的宝剑永远留在了这里。天长日久,想必早已蔚为大观。而程姑姑竟然能找出这样一把,是机缘巧合,还是目光独到?

握上这把剑,沈青青忽然有了想要试试它的愿望。

她说:“好,我们比一比。”

她想,程姑姑不知她早已今非昔比,才提出要和她比剑。她却知道自己半年来的进益。所以下手一定要分外小心,千万不能伤了程姑姑。

既然这样,不如速战速决,一招定胜负,见好就收。

于是她说:“姑姑,留神。”便出了剑。

胜负果然只用了一招。

一招过后,沈青青就倒在了地上,浑身跌得酸痛。

她甚至还没弄清自己身体哪里被拂尘扫了一下,身体就已经倒在了地上。沈青青刚刚站起来,扑通一声,又倒了下去。

完全一样的两记招式。

程玉京道:“站稳了,咱们重新比过。”

沈青青不甘心道:“好。”

她有自信。因为第二次倒下的时候,她已看清了程玉京这一招的路数。

这一次,她决定不再保留实力,而是拿出真本事,堂堂正正地比上一场。

可是这次刚一动手,沈青青就呆住了。这一次,程玉京却仿佛也已料定她看清,拂尘上的动作竟然变了。说是“动作”而不是“招式”,是因为沈青青根本没看清这招式的逻辑何在。程玉京仿佛只是在意气用事地乱打一气,沈青青的剑也没有剑招,可是沈青青的剑遇上了程玉京的拂尘,就仿佛要融化进去似的。

沈青青认输的时候,身上已多出了好几块乌青,一块接着一块。

她的人躺在地上,望着明月高悬的天空。

她从未想过,被吴叔叔称为老君观里武功最差的程姑姑,竟然会是这样强。

没有剑意的剑是最危险的剑。

你永远料不到它会从什么地方刺出,以什么样的姿态刺进你的咽喉。

但是剑不能融化。

藏起剑意,是为了隐藏杀机。融化了的剑,却是毫无用处。

剑若融化,连剑者本人都找不到剑了,还要怎样克敌制胜?

——这些道理,沈青青从来不懂。是她就这样躺着,从失败中总结出来的。

程玉京趺坐在一块光洁的大石上,膝上搁着她的拂尘,月光底下,双目微闭。

她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轮皎洁的明月。

“你有多久没练剑了?”

程姑姑的声音冷冷的。

听见这句话,沈青青一瞬间很想逃走,却又逃不了,因为她全身都在痛,只能躺着。

躺着躺着,她忽然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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